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卿卿…不文俶别来无恙(1 / 2)

侯羡高大的身影自暗处缓缓显现,玄色衣袍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。

他双手负于身后,阴鸷的目光落在犹自相拥的父女身上,唇角噙着一丝不屑。

杜珂将女儿护在身后,脊背挺得笔直:“竟是不知侯少监还有这暗中窥视的雅兴。”

“窥视?”侯羡轻嗤一声,缓步向前,“本座可是正大光明地进来,倒是二位太过投入,连脚步声都未察觉。”他目光转向文俶,语气强硬,“该走了。”

文俶紧紧攥住杜珂的衣袖,急切道:“爹爹保重身子!待女儿当上女官,便能日日入宫相伴,侍奉爹爹……”

杜珂反握住女儿的手,千言万语终化作一句:“万事小心。”

“说完了?”侯羡已行至门前,偏头一瞥,“皇后最不喜等人。”

文俶最后望了爹爹一眼,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身。

当行至侯羡身侧时,他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,不容她丝毫抗拒。

杜珂目送二人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,父女重逢的喜悦与前路荆棘的苦涩,一并涌上心头,终是化作一声长叹。

文俶的手腕被侯羡牢牢扣住,任她如何使力都挣脱不开。

“侯羡!”她终于忍不住低斥,“你又发的什么疯?放开!”

侯羡忽地停住步伐,他垂眸谢睨着她,却只是沉默。

方才文渊阁内,这丫头望向杜珂的眼中,满是依恋与爱慕。

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——那样乖巧又温顺,恨不能将自己整颗心都捧到杜珂面前。

怎么到了他面前,就总是这般张牙舞爪,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狮子?

他手指不自觉又收紧半分,牵着她继续前行。

文俶挣不脱,只得被他半牵半拽地引着,两人一路别别扭扭,终是到了坤宁宫前。

侯羡这才松开手,向守门宫人略一颔首。待宫人入内通传后,他立于殿门外,目送文俶独自入内,眸色深沉难辨。

文俶敛衽垂首,稳步踏入坤宁宫内殿。

鎏金兽首香炉中青烟冉冉,空气中弥漫着清雅沉静的檀香。她依礼跪拜,声音清越:

“民女文俶,叩见皇后娘娘。”

“抬起头来。”

文俶缓缓抬首。

凤座之上端坐着一位雍容女子,她一身绛紫凤袍,鬓边步摇轻晃,眉眼并不年轻,却带着一种历经风雨后的从容。

徐皇后手中正执着一卷书册,静静打量着殿下之人。

“张守一向本宫举荐你,说你是这北平城里最通晓古籍的姑娘。”她将书册轻轻搁在案上,“《女诫》《内训》这些,可都读过?”

“回娘娘,从未读过。”

殿内空气骤然凝滞。

侍立的宫人皆屏息垂首,不敢发出丝毫声响。

徐皇后看了她一会儿,凤眸微眯,身子稍稍前倾,声音陡然沉了几分:

“从未读过?”

“那你平日所学,为何?”

“民女所学,是《史记》的兴衰更替,《孙子》的奇正之道,《水经注》的山川脉络,以及《齐民要术》的民生根本。”

文俶顿了一顿,不卑不亢,“父亲常言,天地广阔,女儿家眼界亦不当囿于绣阁方寸之间。”

“好一个眼界不当囿于绣阁。”

话音刚落,便听皇后一声冷笑。

“那你可知,这天下流传的,是女子无才便是德?”

“你不知四德七戒,不懂规训礼节,连妇人的本分都不曾研习。”

凤眸倏地一寒。

“这样的人,本宫如何放你入宫?如何信你守规矩、识分寸、听差遣?”

“皇后娘娘明鉴。”

文俶再次叩首,声音坚定。

“民女以为,对君上的忠诚,对法度的敬畏,不在几本训诫里。”

她抬眸,直视着皇后,却是不退半分:

“若心中只装着如何讨好夫家、如何取悦长辈,那读得再熟《女诫》,不过是一个识字的傀儡。”

“民女从未读过《女诫》,却更知‘忠君爱国’四字,比任何训诫都重。”

徐皇后凝视她片刻,眼底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:

“你方才说,是你父亲如此教你。”

“他姓甚名谁,官居何职,竟敢教闺女拿《女诫》来顶撞本宫?”

文俶心口一紧,正斟酌如何措辞,一道湛蓝身影便破风般闯入殿内。

未及看清,整个人已被一个火热的怀抱撞得向后一晃。

“文俶!”

那声音里带着几乎失控的喜悦,与长久压抑的委屈。

“果真是你,我就知道,是你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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