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伸手推开了他。

他有些不舍，手指还在我手臂上轻轻摩挲了一下，像是最后的留恋。

我抬头看他，忽然发现，他已经比我高了半个头了。

我仔细打量着他——他黑色的头发软软地落在额前，发梢微微卷起，带着少年特有的柔软蓬松感。几缕碎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。他的眼睛依旧很黑，很亮，像是藏着漫天星辰，但不同于过去的怯懦，如今多了几分明亮自信。鼻梁高挺，侧面线条干净流畅，脸形也从过去稚气的圆润拉长成了清隽柔和的少年轮廓。

他笑了，笑容很开朗，整个人像是被阳光沐浴过的样子。

和记忆中那个总是低着头，缩在角落里，眼神怯怯的小孩，几乎判若两人。

但又不是全然陌生，他眉眼之间，仍然隐隐保留着几分属于那个顾安念的影子。

我心里涌起许多疑问，终于开口：“……这一年，你去哪里了？”

他眨了眨眼，看着我，答得干脆利落：“想姐姐了，所以回来。”

我怔了一下。

又问：“那……妈妈呢？”

提到“妈妈”，他的笑容停滞了一瞬，沉默了。

我忽然明白了，很多事，也许是不该问出口的。

就在这时，嘟嘟嘟——我的手机响了。

我连忙掏出来一看，是爸爸打来的。

糟了，我在学校逗留太久，竟然忘了给他留消息。

我接通电话。

果然，电话那头传来了爸爸略带焦急的声音：“诗涵？你怎么还没回家？”

我看了一眼身边坐着的弟弟，急忙找了个借口：“啊……今天学校开完典礼有点事，耽误了。”

爸爸叮嘱了几句，让我早点回家。

挂断电话后，我转过头，看着身边的他，问：“你这一年过得好吗？怎么都没有联系我？”

他咧开嘴，傻傻地笑着：“挺好的啊。”

我这才有空，认真端详起他的变化。

以前的顾安念，总是低着头，不敢看人，话也少得可怜，像是随时会被世界吞没的小动物。

而现在的他，阳光，开朗，眉眼间都是不加掩饰的光。即便这样，他身上仍然有一部分熟悉的东西，那种安静温软的气质，藏在骨子里，没变。

难怪，李婷婷和张倩在中午的典礼上认不出他。

可为什么，我能一眼认出来呢？

我想，大概是因为我是他姐姐吧。

血缘这种东西，总归是有着隐隐约约的联系。

我正出神着，忽然发现，他也在看我。

我们视线撞在了一起。

我有些尴尬地撇过头：“……你看什么？”